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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年的诗

2013-11-17     编辑:zhangzheng   点击:8221

含着泪
我一读再读
却不得不承认
青春 
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席慕容

 

那天切柠檬的时候,金黄的汁液从它酸胀的身体里懒懒渗出,似是无意地瞟过我被酸涩溅着的眼睛。

这是青春呐。饱涨的,新鲜的,酸透场。泼辣的,无畏的,太张狂。

青春,永久而经典的母题。它似乎不与战争、爱情这些不知疲倦盘旋在作家们蓝墨水边的“罗马柱”主题争宠,却略有些清傲地亭亭立着。像那地中海边向阳恣意怒放的花儿。

然而这,又是多少写字的人永不愿舍去的一目诗。没有“战争”宏大激昂,没有“爱情”亘古缠绵,它浅浅逼迫着海马体,像一排排细小的针。泛起你所有生命中花开的岁月。

是它的易逝么,如春日韶光,却又能借得几寸暖意。你年轻么,不要紧,过两年就老了。于是安意如写美人,惶然借光阴为红线在若隐若现的记忆中寻觅她们如那唐朝的多情少年,花香漠漠,落花盈盈,唯树下不见伊人。那些所心许的美人们,她们曾真实存在,如今却杳如神话,只可忆念,不可靠近。她用一支不老的笔将那青春红颜白发老妪尽数搓圆搓扁,仍是那一句不甘心的“红颜弹指老,天下若微尘”。

那又或是它的美好呢。一生的英才卓荦,全来呕心沥血萃成这一小段一小段的锦年华光。怕是最好的丝缎罗帛,也是愿意收纳柜底小心护着的。它易裂易碎,它华光璀璨举世无双。于是九把刀胶片封印那些年的青春,趁那些年阳光正好,趁那些年微风不噪,趁那些年你还年轻趁他还未老。锦年的诗,穿梭在青春的诗篇。英文化学式抖落成字符,马尾三分头轻拂如诗行。于是世上的人在心尖儿上疼它。疼,我们的青春。

我于是歆羡鹤发童颜。刘伶笑说“天地作衣”,把他的青春激情维持在心性的放达上。魏晋以它特有的风雅、浊浑、清俊托着一干卓立于世的旷世奇才,他们便不以年龄为尺度,皱纹中见潇洒,熠熠中见稚拙。我还钦佩薛涛严蕊,以才气养着容颜,用爱情维持青春。万里桥边女校书,与元稹跨越八年倾心而爱。她的青春永远鲜活着,就算明白不会等到他归,也至死方休。她的心,从来不老。也忆起那一片“人间四月天”,明明才貌欲倾民国城,却皎如桃夭,淡若青溪,憨憨致力于建筑学美学文学哲学,仿佛与这社会躁乱划了银河。学习研究置了屏风在时间洪流里,容不得她老。然而我也只能拿眼叹着,毕竟,我们不过是肤浅的俗人,几人能做到如此豁达,有“莫问奴归处”的快意呢。

细想来,又有多少人能忆起年少时的红颜。醉饮残酒,红烛酥手。忆锦年,意难休。蓦然、白首。怀揣在心的,枉是那时光。颓了朱颜,洗色了那个时代,坍圮了成熟与稚气的矛盾交锋,留下的光裸赤心,正是。复了那锦缎,你思念的是自己。思念自己纯净,思念自己果敢,思念自己正直,思念自己针砭时弊无所顾忌。思念自己迎高原风粪土万户侯,思念自己意气高昂治国平天下。可年轮,将会如此轻易地碾压过你,印刻下细碎而深刻的褶痕皱迹。白流苏就说,青春是不希罕的。他们有的是青春——孩子一个个地被生出来,新的明亮的眼睛,新的红嫩的嘴,新的智慧。一年又一年的磨下来,眼睛钝了,人钝了,下一代又生出来了。这一代便被吸到朱红洒金的背景里去,一点一点的淡金便是从前的人的怯怯的眼睛。当一些人终于被洗去清风朗月,跌入市井,变得市侩、婆妈,却连一丝悲哀也无。又怎配拥有锦年赋诗一首?

我们都在青春的时候拥有白纸一样的纯澈,渴望吸收所有的颜色光。就是这样,大片色彩覆盖了你的眼帘。泪珠颗颗都有了不同的味道。人心回环复沓障景重重,明知未来浑水一滩又不能不长大,只能任自己的话咀嚼三番缓缓吐出,揣测心意权衡利弊还自得上风。心上作茧,却早已不知何时已被缚住无息。我们是木刻的眉眼唇角,日日带一张皮演着表情罢了。

突然想起塞缪尔·厄尔曼的几句诗。“青春不是年华,而是心境;青春不是桃面、丹唇、柔膝,而是深沉的意志,恢宏的想象,炙热的恋情;青春是生命的深泉在涌流。”
    “无论年届花甲,拟或二八芳龄,心中皆有生命之欢乐,奇迹之诱惑,孩童般天真久盛不衰。人人心中皆有一台天线,只要你从天上人间接受美好、希望、欢乐、勇气和力量的信号,你就青春永驻,风华常存。 

愿青春鲜衣怒马,愿人心永古长青。

我略微吸了吸空气中鲜嫩芬芳,拈起柠檬片释然而笑。

多少入戏时自以为酸胀的青春,也不过是酣畅过后碎金子日光缓缓覆上的,螺纹。

天下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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