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它是个名词,又不只是个名词。它可以是间小屋,可以是座城市,也可以是一片土地,甚至可以是一种情结。就像参天生长的巍然大树用根须深深拥抱泥土,或者披着余晖的行鸟收起羽翼落回归巢,无论你走得多远,最终将踏上归途。在尽头呼唤着你的终点,那就是家。 自然界对于回家,有它自己的启示。有一种鲑鱼,在它年轻时,从生长的湖泊顺流游向大海,在浩淼无垠的碧波中度过一生的黄金时光。当它们长大,将要孕育后代,却要从海中,一路逆流而上,回到最初的湖中产卵。千万条江河汇入大海,它们却要找回自己的来路,逆抗激流,躲避沙石,越过浅滩,甚至腾跃过溪中石阶,经过数月的艰难跋涉,回到来处。当旅途结束,只有少数幸运儿存活下来,将种族延续下去。可年复一年,当时刻来临,无数条银白汇成拟冲的激流,以使人震撼的决心前进----是这自然神秘的力量,指引着他们的归途。这是一种不顾一切,倾其所有的回归,叫人动容。 对于人来说,回家则不仅是天性的指引,更是情感的寄托,灵魂的归宿。 古来多少思乡人。他们仰望同一轮明月,千里共婵娟;他们垂饮同一樽烈酒,对影成三人。他们听着相似的古曲绕梁吟哦,在沉波似夜的江心,拭去一滴怅然的泪。离家的愁绪是所有羁旅失意人所共有的,因为家,是个共同的象征:身心的平静安宁。就像余光中那首乡愁,在这头,在那头,相隔的时间与空间,勾起汹涌强烈的绵绵怀念。几乎每个人内心都有一处渴望归去又归去不得的净土,因此回家,也升华为一份普适的情结,无法摆脱的,深处的惆怅和渴望。 这种情感或许很难解释。是单纯向往温暖和平静,还是由于内心的寂寞,渴望有一处港湾可以回去?如阿多尼斯唱着,“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诗人感伤于世界钝痛的残忍,可又怀抱希望:“世界让我遍体鳞伤,可伤口长出的却是翅膀。”他深爱着他的祖国,为之歌唱。或许每个人的幻梦里都有一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那里没有孤独与冷酷,永远对他敞开怀抱。 回家。永远的归途。也许当我们垂垂老矣,只希望能躺在最初的土地,在熟悉的气息环绕中和上双眼,走完最后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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