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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

2011-11-16     编辑:caibian   点击:868

我是诗人,一个物质主义时代的清贫之士,《愤怒》的作者
可是,我并没有在诗人的辞典里找到相关的辞条
我不属于朦胧诗,这个年代里朦胧诗早已经过时
不属于后朦胧诗,到今天后朦胧也已经完全失效
也许与第三代比较亲近,可第三代的名单里并没有我的名字
至于中间代,据说一般生于六十年代,而我生于五十年代
况且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至今众说纷纭迄无定论

看来我应当早几年出生才好,要不就再晚几年出生才好
早几年,或许可以搭上第三代或者中间代的便车
晚几年,或可在七零后或者八零后里捞一个末座
现而今,天下大势已定,一切既成的事物都已经不可改变
七零后没你的份,八零后没你的份,九零后更别想了
批评家听说又出了一位诗人,幸冲冲走过来一看
微胖,秃顶,而且是个男的,又不便归类,只好转身走人

中国人一向慷慨,不知为什么一谈到命名,就显得如此悭吝
中国字里那么多的词,随便找一个,就可以给诗人一个位置
位置很重要呵,就等于是有了一个根据地
就等于是在文学史的大山上修起一座神庙
凡诗人都可以在里面的某一个牌位上得到安顿
要不,写了半辈子诗,仍然摸不着诗歌的大门
要不,写了半辈子诗,终将不得其门而入
要不,写了半辈子诗,只能在诗的外面到处流浪
一个诗人不明白这一点,那可是要吃亏的
一个诗人如果埋头写诗,完全不懂经营,就没有人提你
文学青年见了,也不会对你有半点敬畏
一个诗人不懂得这一点,诗写得再多,不过白写

我是一个诗人,可是,我,真的就是一个诗人吗
诗人虽然不是一种官,需要任命,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当就当
在当今强手如林、弱肉强食的诗歌丛林里
你是羊还是狼,你经常跟什么人走在一起
你身边围绕着几个名诗人,有几个小马仔,你说了话有谁肯听
你属于哪一个引人注目的诗歌圈子,会不会恶炒
你能在多大的程度上调动市场的资源为己所用
你是一个女性吗;你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女性吗
你会像阿Q死不要脸,搔着一头的癞疮疤
走到诗江湖那里去,向下半身诗人们请求我要革命
你被哪一家刊物看中;上过哪家大刊的头条
哪个编辑向你约稿;参加过哪一届青春诗会
这可是一切都记录在案,来不得半点含糊
除了你的爱人和一些摸不着北的本地文学青年,还有谁肯承认

一个人硬把自己说成诗人,需要非常非常的勇敢
一个人硬把自己说成诗人,等于是把自己说成是一个笨伯
尤其是在诗人越来越多、名利越来越紧俏的时候
其危险性显而易见,除了招来一些无谓的攻击
难道还能有别的意义或者其他秘不告人的好处
你是一个诗人,可你能算是一个什么样的诗人
你是一个昙花一现的诗人还是一个能够一辈子写作的诗人
你是一个大诗人吗,后面有成群结队的崇拜者请你签名吗
有成千上万的美女一拥而上,在国际机场将你抱住狂吻吗
你参加过国外的诗人大会吗;认识至少一个国外的汉学家吗
你与他们开玩笑、经常在越洋电话上拉一些家常话吗
你走到了网上,你能说,你就比别人更牛逼吗
在网上贴一个帖子,后面会有一长串的跟帖吗
你的好人缘有多少;有多少人拥护多少人反对
在网上称兄道弟好不热闹,可是能有几个是出自真心
你能肯定你更清醒,而不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吗

你是诗人吗,如果是,是不是足够地大和牛逼

为什么不属于任何一个类,连我本人有时也感到惊奇
诗人们都归了类,只有你还在类的外面流浪
诗人们已经幸福,脸上流露出满足的表情,只有你依然满面忧郁
在当今的诗坛上,你没有找到一间能够遮风挡雨的大房子,连小房子也没有
很可能什么也不是,你只是你,《愤怒》的作者
既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处置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无足轻重
既然是诗人,为什么工资这么低,物价却这么高
世界是这么大这么大,你的住房却这么小这么小
你有多少谋略,有多少策划,谁买你的帐
你的诗集印是印出来了,可是谁肯掏腰包真的购买
谁肯为你挥笔写作才气横溢、令人信服的评论
除了一个余迅,还能有谁,肯做这样的蠢事
唐晓渡,李建军,陈思和,或者香港的黄灿然
要不林莽,这些都不可能,他们并没有把你看在眼里
谁肯在这个年代坐下来读你苦心写作的诗句
你的诗句又不能为人们带来声色犬马的享受
况且你的诗又这么长、这么大,这么痛苦难读

你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更不像是一个诗人
既然是诗人,为什么不能像一个大人物那样在街上走路
你还在等待公正,而文学作为一种非再生资源
早已被来路不明、捷足先登的强人们抢夺一空
你只是一个命定的迟到者,属于你的,只剩下谁都不想要的痛苦
你的心冰凉,坐着最冷、最冷的那一条板橙
这只冷板橙很结实,十年二十年也不会腐烂
这条板橙就归你了,他们说;这板凳既实用又好看,一个人坐着正合适,他们说

为什么要为了诗歌受苦,活着已经够难的
为什么要是一个诗人,而不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当代英雄
出有名车居有别墅食有酒宴,身边围着一大堆快乐的美女
或者,就是当一个超级市侩也没有什么不好呵
如果生为女人,做一个妓女也没什么不好的呵
为什么要和清贫的诗歌结缘,而不是选择权力或者财富
在这个世界上谁鸟诗人,一个诗人走到街上,有谁害怕
官职不属于诗人不必说了,即使是寻常的酒宴
也早已是高朋满座,并没有给诗人留下位置
诗人只能在诗人伙里,才能有一小会儿地比较牛逼
更多的时候只能龟缩在黯淡的角落,带着伤心的表情

说到底,身为诗人只能在某个小酒店里自己设宴招待自己
可是话又说回来,诗人这么多,又互不相识
就算你走到广西,桂林的刘春,就一定会出来接待你吗
罗城的WT,果然会像信里说的那样为你接风
陪你逛桂林山水,趁便再去逛一逛张家界吗
到了美丽的多伦多,能保证找到野航兄弟吗
假如你到了《诗选刊》编辑部,郁总编一定是有要事出去了
赵丽华托故不见,缪克老兄也一定事务缠身
大家都爱你,可是,大家都没有时间见你,情况就是如此
你只能在石家庄的大街上随便转着转到天黑
在某一个不知名的下等酒店里过夜,末了哪儿来的哪儿去
所谓招待,也只是光棍想媳妇完全一厢情愿

你是一个大诗人的想法从骨头里钻了出来
你是一个大诗人的想法从骨头里一钻出来,就再也不肯回去了
你也许十分谦虚,骨子里却十分骄傲,这个大家已经看到
而你本人有时候也能够感觉到它那沉默的力量
这大抵也不就是什么大错,应当能够得到允许
写诗的人一般都认为自己是大诗人,惟独别人不是
即使嘴上不说,心里最爱的还是只有自己
在当今的诗坛上,你看起来确实不属于一个类
可是,我给你说:那些永远也不能为类征服和规范的诗人
才最有价值,也才最具有大诗人的气象

你究竟是一条好汉,还是一个人人讨厌的可怜虫
你认定了自己是时代的歌者,这使我内心里也相当惶恐
你已经走火入魔,总认为自己是一个大诗人
惹得众人侧目而视,整天骂骂咧咧牛皮烘烘
也许乃是天意:类的水太清也太浅,而诗歌的身躯却过于高大,难以活动难以飞行
也许是命运要放它一马,让别的马们占有草场
却把一座完整的草原留下,让一匹优选的马尽情游荡

我给你说,衣服是新的好,醋却是陈的好
女人是新的有味,酒却恰恰相反,越陈越让人感到醇香
以致酿制好酒,必得有一个窑藏的过程
也许乃是天意:让世界的其它部分抢先暴露,却将最重要的部分暂时深藏
也许,它是要我在一场不对称的和猝不及防的战争里
给对手以必要的礼让,让对手抢先出刀,这样便于暴露破绽
也许乃是一种天意,总是让别的人一泄无余
于你,在打开才华出口的时候首先学会控制

盖世的荣耀和炫目的光环,全都来自诗人自己的虚构
在外面的人群里说自己是诗人,我时常有点心虚
诗人有啥好当的,又不是个官,能享有一辆专车
诗人的荣耀又不能当一身名牌的皮尔 ? 卡丹穿在身上
在一个冷酷成为时尚的年代里人人忙于自保
更何况是一个思维怪诞、微不足道的诗人
有多少内容深刻的痛苦和秘而不宣的幸福
最好不要轻易拿出来示人,而是将它们保存在内心
在这里,就在六月的八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
夺走了成百上千人的生命,而诗歌哑口无言
他们说,在所有的事物中,诗人只关心那些构成了永恒的部分

诗歌一天天贫血;许多的罪恶就发生在诗歌的现场
更多的罪恶未及清算就被时代的潮涌永久埋葬
弱者的血渗入泥土,在时代的水泥路面上结痂
成为第二个春天的肥料,第二年的花,应当格外肥大一些吧
而成群结队的诗人在第二个春天里干些什么
他们只关心自己,宁可为着一个虚幻的名份争吵不休
诗歌,又残忍又虚伪的家伙,你已经表演得足够
你难道真的能够让一个男子汉在社会上立足
我们可是有血性的男人;你难道真的可以让一个人发家致富
而不是误人终生?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一个人为什么要为了诗歌受苦,还要装作没有受苦
你看阳光下,盛装的人们又说又笑多么幸福

我不《愤怒》,难道能让你们抢先《愤怒》
我不《愤怒》,难道我能够欺骗自己,在一片沉默里开口冷笑
难道诗人生来只是受苦,从根本上却与到处存在的快乐绝缘
哪里有幸福的批发商,难道河里的水,会因为诗歌的存在而倒流
业已点燃的烟火,会因为诗歌的退场而退场
诗歌能使你成为这个年代大人物里的一员吗
诗歌能使你不种粮食却面对大米面无愧色吗
有多少荣耀在等着你,使你受的苦得到抵偿
我不敢去想什么好事,或者雪里送炭的奇迹
我对向我报告奇迹的人说:别跟我谈奇迹,写诗二十年
除了灵感,还没有一桩好事自己找上门来

小同学,我不《愤怒》,难道等到你们毕业之后抢先《愤怒》

哲学家在设计世界的时候,早已将诗人请出了自己的理想国
再不要对我说诗歌多么伟大,使痛苦光辉
这完全是无用的鬼话,只有诗人自己相信
没有诗歌,中国照样存在,地球照样转动
诗歌不需要民主,反而需要暴君,以便发出强烈的声音
诗歌需要被一百次打入冷宫,或流放到边远的南方
让它永世不得还乡,永远呆在荒凉的远方
脸上挂着伤心的泪水,充满了反抗的激情
不然,它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不然,它就不可一世,老说自己是高贵的艺术,只属于穿燕尾服的贵族
不然它就寻死觅活怪腔怪调,或者不等上帝创造
忽然在诗江湖上弄出一个没有上半身的下半身

诗歌没有什么了不起,过去却一直看得太高大了
罪犯仍然可以在诗歌的包围和劝诫中举刀杀人
所谓诗歌百分百表示沉默,况且,任何诗歌对此都有点无能为力
罪犯完全可以无视诗歌的存在,拿诗歌当耳旁风
一个平常的人,也可以在高兴的时候向诗歌的脸上连续吐痰
拜金的群众,多半会群情激愤吵吵嚷嚷一拥而过
在诗歌的背上踏上一只脚,再踏上一万只脚,使它永世不得翻身
一个写了一辈子诗的人也可以在某一个下午突然宣布与诗歌决裂
从此再不写诗,因为相关的苦头他已经吃够

任何有关诗歌的承诺,从来没有打算在醒来之后兑现
只有诗人自己说得好听,把自己比作不死的鸟
可如果是鸟,还能不死吗;难道是不死的凤凰
能够在熊熊的大火里死去,再从熊熊的火焰中再生
你有没有学会放弃;那些尘世的东西你心里明白它们重要
可为了心爱的诗歌,你必须宣布暂时放弃
就像一条虫,必须先从苹果的内部吃起
保证自己从此一心一意,在黑暗里挺进到足够深和足够远
就像WT笔下那些催人泪下的老年矿工
诗人把他们采集的东西叫作乌金,可它们看起来很脏,人们避之惟恐不及
往往是乌金还没有到手,反要了卿卿性命

还是不要把诗歌看得过于高贵吧,它只是职业里面的一种
最好不要把诗歌看成诗歌,而是看成一块敲门的砖头
只要敲开了名和利的大门,尽可以把它扔弃在广场上,广场上已经堆得满地都是
最好不要把诗歌看作诗歌,而是看作妓女
谁都可以睡,却没有一个男人能得到真心
她们瞅准了的,只不过是你的钱袋别无其他,也是嫌贫爱富
在二十年的时间里她们一直用双手将我抓紧

拥入了这么多的诗人,为什么仍然感到荒芜
不知道还要涌入多少人,才能让我们看到它真的繁荣
什么都有,什么样的事儿都在发生,都不再新鲜
这个年代的诗坛,肯定也是世上最脏乱差的地方
大诗人说:诗坛也是社会,你必须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
大诗人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人磨刀霍霍开始逼宫
反正谁也不鸟谁,何况大诗人又不是祖传,只要愿意谁都能做

美女不等长成,已经开始露出了某种堕落的迹象
纯洁的处子怀着梦想来到这里,带走惟有肮脏
诗歌的阴谋家心照不宣,准备在这滩浑水里一显身手
这里有全世界最大的垃圾转运站和污水处理厂
人们不需要的,都可以在这里卸载,继续卸载
诗歌不需要的,都可以在这里加载,继续加载
反正诗坛也不是活人,会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如果可能,我发誓一辈子写诗,却不打算有一次走进这个诗坛
这个是非之地,天天都是争吵,没有一天安静
宁可把诗歌拿到大街上去,到远方的大地上去
宁可一辈子呆在诗坛以外很远的某个地方,在那里游山玩水
可怪就怪在这里: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到这里一切都翻了个儿
人们硬是要把一堆堆垃圾说成是不得了的诗
怪就怪在这里:这么乱的地方大家都往里头钻
好像里面不是脓包,而是装满了珍罕的金子,或者美丽的异性

十一

这个年代里的诗人一个个面带笑容,来自知名的大学
这个年代诗人凶猛,一个个结伴而行进出山林,专欺弱小和良家妇女
这个年代的诗人在社会上倍受冷落可是内部分裂
这个年代的诗人只管爬行,哎,真是没有办法说
如果你说又诞生了杰作,我表示怀疑,但是愿意看看
如果你说就在今天早晨,诗歌又多了两个朝代,这个我信
诗歌衰靡而诗人鼎盛的年代,一般就是这样

这个年代的诗人们身怀绝技结伴而行啸聚山林
隐身密林多年的批评家们也纷纷出来帮闲或者帮忙
每一个人都试图从年代身上锯下一段,反正年代又不是谁的私产
要说还有处女地,也就只剩下个未来还没有被人占领
未来包含历史,而历史的另一个名字叫作春秋
这可一直是大小诗人们觊觎了很久、很久的目标呵
有些锯着锯着锯不下去,骂一声娘转身走人
有些锯着锯着,还当真就锯下那么一小段,像一个能够滚动的车轮
这个年代的诗人就骑着这样的独轮车周游世界
虽然只那么一小段,可它原不需要很长,只要有一小段完全断开
就足以供三到六个诗人兴冲冲骑着到处走动
独轮的车技,诗人们已经玩得纯熟,背上插满了先锋的红旗

也许不怪诗人,诗人可都是些模范公民,而且是些好人
安分守法,而且勇于创新,只是心里急呵
谁让这世界混帐,有幸福的地方到处都有人把守
谁让世界这么落后,都什么时代了,无家可归的神还这么多,庙却这么少

十二

穿过平原。暮春的汉中山水像水墨画一样在我们的面前缓缓地展开
我们的车一直在汉水靠秦岭一面的暮色里穿行
这是蜀道的一段,是一条曾经让李白望而生畏的道路
路旁,是一条流淌千年的河流,河里的淘金船一直没有上岸
路旁,有一条连接西安的高速公路刚刚开工
暂时不谈诗歌;诗歌是一个令人厌倦的话题
诗歌让我坐在中间脸上发烧,像是刚刚喝下了一瓶烈酒
谢说附近的山里风景不错,有几个溶洞正在开发
谢说汉水就是从这座山里发源,那里建起一个卧云山庄
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还聚集着一群快乐的美女

我们说着轻松的话,不时哈哈大笑,一个个很快活的样子
我们没有遭遇车祸。可关于诗歌,我的确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或者将天才的见解,写进任何一首等待出炉的新作
我已经声嘶力竭说得够多,再说就没有意思了
关于诗歌,我现在只有沉默,要不就只有冷笑

我们转过身完全不看诗歌。看见稻田,和一些在稻田里劳动的人
他们一边劳动,一边漠不关心地朝这边张望
就像对国王的冷漠,就像对诗歌一贯的样子
在从汉中到宁强的去路上,你必须保证车头有足够的尖锐
才有可能通过,你看这个公路像不像这里的诗坛
空洞,危险,可是充满事物,密不透风

十三

一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事物,支持着这个世界
一切都是表相,而它就藏在这个表相的后面
从另一面,支持着这个世界和诗人的内心
既不同于一只深藏不露的大鲵,又区别于叔本华哲学里的意志
他是心情忧郁的人和权威的人,用不着挥动手臂
万物都像温良的羊群,把他的身影紧紧追随
一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事物,它的母亲更大
每一座楼的倒掉,都是它一部分的倒掉
每一个人的死去,都是它一部分的死去
一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事物,被黑暗包围
人们在其中做爱,炒股,旅行,却归于它的细节
一个国王行令,杀人,嫁女,归于它的流水

一定有一个很大很大的事物,它比所有的诗歌更大
美丽的裸体呵,我已经从这边偷看了很久

十四

如果我没有按照理论家的观点写作,乃因本人从来不为理论写作
如果我没有按照先锋的样子写作,乃因本人从来不为先锋写作
如果我不属于某代,这个说法我认为完全正确,几乎可以称之为真理
在无数事物中,我本来只对诗歌本身感到兴趣
如果说我不配做一个诗人,这个肯定错误,我保留继续讨论的权利
一个写出了《劳动者》的人,算不算诗人
一个写出了《黄豆》的诗人,算不算诗人
一个写出了《献诗》的诗人,算不算诗人
一个写出了《四十而吟》和《向往清白》的诗人,算不算诗人
一个写出了《赶路三章》的人,算不算诗人
一个将一系列长诗组织成一首空前长诗的人,算不算是诗人
一个写出的诗搁二十年仍然是诗的人,算不算诗人
如果这样的诗人不算是诗人,谁才真算

我是一个诗人,我认为就是如此;这个想法已经产生多年
现在,我正在试图对这个愚蠢的问题加以论证
一九八0年开始写作,有长诗《独对永恒》成篇
一九八二年写作《蔑视颂》,在《诗刊》发表处女作
一九八五年写成《走向人群》,所显露的写作倾向到九十年代开始走红
一九八六年出版《走向人群》,范曾来信表示激赏
称其诗奇崛瑰丽而又峥嵘确荦,唐之李贺、宋之吴文英或可伯仲
汉中赵栩和坡子等青年诗友以狂飙诗人相称
一九八六年又写下一篇《春夜试笔》的好诗

这个时候可是相当久远的喽,有一些事物看起来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这个时候伟大的于坚在哪里,韩东在哪里
周伦佑在哪里,大名如雷贯耳的海子在哪里,西川在哪里
北岛当然还在,可此公已然锐气尽失老气横秋
舒婷在中国的南方愁眉苦脸眼看才力不济
正在被一大批新诗人吵吵嚷嚷推倒抬走
就在这个时候的某一天,在中国的咸阳
一位名叫刘歌的青年诗歌写作者,接纳了另一批诗歌写作者英雄凯旋般的欢呼

十五

离开这个诗坛。离开这个生活的发生地,诗歌运动的现场
这个功名心和阴谋诡计相互挤兑打压的现场
它埋没了很多诗人,而且都是以诗歌的名义
这些被埋没的诗人往往是最优秀的,可是他们被埋没
他们羸弱的身影被一些暂时的事物完全遮蔽
人们完全看不见天才的一面,只看见各路伪先锋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
而它所推荐的诗人,转眼就成明日黄花
一个个灰溜溜悄无声息,简直不敢恭维
年轻的人们,内心里涌动着反叛的激情
大诗人还没有登场,已经被他们请下神坛
请下神坛,只不过是瞅定了大诗人屁股底下的那个位置
而不是像嘴里说的,是为了什么光荣的诗歌
他们内心并不缺少火焰,却缺少足够的宁静
他们内心不缺少奇怪的想法,惟独没有诗歌
在这样的环境里混,真的没有什么意思,我可不是一般的人
即使是e世代第一笨伯,可也是《愤怒》的作者呵
可是我并没有因为写作《愤怒》从此受到优待
我准备从这个脏乱差的鬼地方出逃越远越好
一直跑到多伦多,与野航在同一座异国的城市里定居下来
在那里,也许能够和年轻的野航一同煮酒论诗
偶尔回过头来,向一轮故国的月亮久久张望

十六

谁是诗歌的真王,精神世界里说一不二的王者
现在我请求你,仅仅以诗人这一个词为我命名。我认为这是属于我的
如果不是,我将转身而去,从此不再相信这个诗坛
我将冷笑,我将胡来,被人们看作是神经不正常
因为,我发现我已经做得比那些名噪一时的大诗人更好,至少是不相上下
请你们在诗人的座位上再添几把交椅,一把归我
一把归WT ,一把留给另外的一些被埋没者
我不指望受到什么优待,可是,也不准备受到什么冷遇
有《愤怒》在手,别人叫诗人已经不感到脸红

所以不属于一个派,很可能因为我从来自成一派
名气看起来还没有七零后大,很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比七零后小
我要求这两个字,不是为了去大街上重找爱人
而是认为,这两个字是属于我的,是我很早就应该得到的
我的爱人足够好也足够贤惠,可以终生相托

诗人这词为一个普通的中国人隆重加冕吧
诗歌的王,这是一个中国诗人对你的惟一请求
我将带着灵感爆发的诗篇登上时间的狭窄走廊
在那里终年积雪的永恒高地上,找到一个不需要很大的位置
否则,在混乱的后现代生活里,我将无地自容
网上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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